图1是近20年来乌克兰与美、德、法、俄四国的双边关系指数月度时间序列。整体而言，大部分时间段里，无论是合作还是冲突层面，俄罗斯在乌克兰都处于绝对主导地位；其次是美国，德法两国在乌克兰的影响力相当，处于较弱地位。2014年以后，德法两国与乌克兰在合作方面的活跃度显著高于在冲突方面的。

图1 2000年1月-2020年12月乌克兰与美、德、法、俄的双边关系指数时间序列（月度）

从图1中可以观察到，每条曲线包含了很多波峰，这些波峰对应着乌克兰与相应国家间发生的重要事件。这里以乌克兰与俄罗斯为例，解析部分波峰对应的事件。

合作层面，（a）2006年1月4日，俄罗斯和乌克兰达成了初步协议，恢复了天然气供应（1日，俄罗斯切断了所有经过乌克兰领土的天然气供应）；（b）2008年2月12日，普京与尤先科就解决天然气债务问题在原则上达成了一致，俄方将直接向乌克兰供应天然气，且乌克兰从14日起偿还拖欠俄罗斯的天然气债务；（c）2009年1月18日，俄罗斯和乌克兰就有关天然气供应和过境输送问题达成一致，并签署了2009-2019年天然气购销10年期合同；（d）2010年4月，俄乌两国总统在哈尔科夫签订协议，规定俄罗斯黑海舰队租借塞瓦斯托波尔基地期限自2017年起再延长25年，俄罗斯向乌克兰出口天然气价格降低30%；（e）2011年9月，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与乌克兰总统亚努科维奇3日就双方天然气供应问题交换意见；（f）2013年12月6日亚努科维奇与普京在俄罗斯索契会面，17日俄罗斯和乌克兰签订了俄乌协议；（g）2019年12月初，俄、乌、德、法四国在巴黎举行峰会，俄乌达成协议，双方承诺在2019年年底前实现全面停火。

冲突层面，（a）2001年10月乌克兰军方在防空演习过程中击落俄罗斯客机，造成76人死亡；（b）2006年1月1日，俄罗斯切断了所有经过乌克兰领土的天然气供应；（c）2008年8月俄格战争爆发（4月北约试图将乌克兰、格鲁吉亚纳入，此举引发俄罗斯的警觉和反对）；（d）2014年4月俄乌战争爆发；（e）2018年5月，克里米亚大桥正式通车，俄方宣布禁止商船在刻赤海峡航行，这意味着刻赤海峡变成俄罗斯的内部航道，亚速海出海口不再向乌克兰开放；（f）2018年11月俄乌刻赤海峡冲突，当月25日，俄罗斯在刻赤海峡扣押了三艘乌克兰军舰，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递交戒严法令，议会批准28日起国家进入备战状态。

仔细观察图1中乌克兰与俄罗斯的双边关系曲线，可以发现，乌克兰与俄罗斯在冲突层面的双边关系指数（BLR-）在2004-2009年年底和2014-2018年年底呈现出两个平台，且后者远高于前者。其中，2004年10月-2005年1月“橙色革命”后，维克托·尤先科掌权，奉行西方倒的策略——乌克兰积极谋求加入北约和欧盟，俄罗斯对此表示强烈反对。2006年初，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天然气战”，后又发起了“贸易战”。2008年1月，乌克兰向北约提交加入“北约成员国资格行动计划”的申请书，遭到俄罗斯的强烈抵制和德法两国的反对。5月，乌克兰宣布不让俄罗斯黑海舰队在军港租用协议期满后继续驻留其塞瓦斯托波尔港，引起俄方不满。8月俄格战争爆发，10月2日，普京指责乌克兰向格鲁吉亚提供武器。可以说，2008年乌俄两国事端频生、环环相扣。最终于次年1月又以“天然气”争端的形式爆发，而后双方能源公司签署了10年天然气购销合。不过，两国在此时间段的BLR-虽然出现了一个小高峰，但在合作方面的双边关系指数（BLR+）并未出现显著下降，因此我们认为，2004-2010年年底乌俄关系虽有动荡，但尚在可控范围内，乌克兰的地缘环境态势略显紧张但称不上恶化。

第二个平台始于2014年年初，乌克兰与俄罗斯的BLR-指数迅速攀升至较高水平（0.5），并在接下来的4年间始终维持在此水平，其数值一度超过了0.6；与此同时，乌俄两国在合作层面的双边关系指数（BLR+）则降至0.2附近，甚至大多数时间都低于0.2。可见，俄乌战争给乌地缘环境的稳定性带来了极大冲击。在此次战争爆发之前，双方的矛盾逐渐凸显。2013年11月，乌克兰宣布暂停与欧盟签署联系国协定的工作，转向俄罗斯，引发亲欧民众不满，绵延数月的乌克兰反政府示威运动（Euromaidan）宣告开始。2014年2月亚努科维奇（亲俄派）与反对派达成“二月协议”后不久就被议会罢免。3月1日俄罗斯联邦委员会一致通过了对乌克兰境内使用武力的决议，19日克里米亚正式脱乌入俄，４月乌克兰东部顿巴斯地区爆发了流血冲突，俄乌两国开始了军事方面的实质交锋，两国关系自此陷入了旷日持久的“寒冬”，一直持续到2019年年末。

德、法两国在第二个平台期间致力于调解俄乌冲突。2014年以后，德法两国与乌克兰在合作方面的水平明显高于冲突方面，甚至在2015-2016年年底的一些时间段里还超过了美国。显然，在2015年6月的“诺曼底四方”会谈之前、会谈期间乃至同年10月的四国峰会上，德法两国调解俄乌冲突的意愿比较强烈。事实上，尽管四方会谈签署的新明斯克协议受到各方及联合国的承认，但该协议的主要条款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落实，有关各方也多次指责他人违反协议规定。另外，美国在乌克兰危机中的多个举动（包括2015年4月派遣空降旅对乌克兰军人进行培训、9月美乌在黑海举行联合军事演习等），都招来了俄方的强烈批评。四方会谈后，俄罗斯虽然宣布停火，但图1显示，俄乌两国的BLR+并未如预期一般持续上升，BLR-则仍位于历史最高水平。因此，可以说，2014-2018年年底乌克兰的地缘环境态势一直相当糟糕。

2019年3月底，泽连斯基赢得乌克兰总统选举，并于5月正式就任。9月7日俄罗斯与乌克兰大规模交换战俘，12月9日，“诺曼底模式”四国（俄乌德法）峰会9日在法国巴黎举行，根据俄乌双方签订的联合公报，双方承诺在2019年底之前全面停火。2019年开始，俄罗斯与乌克兰的BLR-指数呈下降趋势，并于当年年底降至近6年来的最低水平。同时，两国的BLR+指数出现小幅度的回升。